“怎么抽那么多烟?”   小雅放下餐盘,走至窗前,拉开窗户,让新鲜空气灌进来,自己也立于窗边,介恒在书桌上吃她端上来的点心。   “想点事,就多抽了两根,过来坐,我们好好说话!”   介恒温柔道,小雅有片刻的恍惚,他们之间,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如果一直这样待自己,就不会弄成今天这样。   介恒的修养太好了,即使是这种事,他也不发脾气,只是一个劲地抽烟,反倒让她不知怎么办好了,他若是恶言恶语,她心里还好受点,索性断个干净,免得大家都累。   她走到他旁边坐下,笑问:“好吃吗?”   “可以,你做的?”   “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么能干,是阿姨的手艺!”   “你找了个很好的佣人,你的眼光总是不会错的!”   介恒心里有梗,说话也一语双关,多年的同事加夫妻,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我哪里有什么眼光,我这个人,总是让人失望的,很多人都这么说!”   介恒放下筷子:“那是他们不了解你,你在我眼里,是有很多优点的!”   小雅更加难受: “介恒,你也是,不然我不会嫁给你,可我们……”   他把手覆在小雅的手背上,眼神认真道:“你知道,北方有一种候鸟,长期在一个地方活动,会觉得很枯燥,突然有一天,它碰到一只令它心折的异性候鸟,它们很谈得来,所以在一起了,但是,在它的老巢,还有一只候鸟在等着它,这只候鸟已经老了,不再能让它心折,所以,它跟着新的候鸟飞走了,但是老候鸟一直在家里等它回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雅有点想哭,硬着喉咙道:“为什么?”    “因为老候鸟觉得愧疚,所以让它走,等它玩够了,自然会回到北方!”   小雅哭了:“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它不是爱上那只年轻的候鸟?或许,它再也不会回来呢?”   他伸手揩拭她的眼泪:“不会,它们相处太久,它太了解它的伴侣,不管过去多久,它终究是会回来的,老候鸟会一直等着!”   “老候鸟是个傻蛋!”小雅借着由头发泄。   “或许,谁叫他是那么爱她呢?”他意味深长地看住她。   小雅突然火了,站起身:“老候鸟太自以为是了,它那哪里是爱,就是一种束缚,伴侣得不到应有的快乐,它又不肯放手,他还以为自己好伟大!”       “如果它放手,飞走的候鸟真的会快乐的话,它绝对会那么做的,它是那样爱它的伴侣,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也站起身,定定看住她,眸光盛怒,语气却是平静的。   小雅最讨厌他这样,什么事都装得云淡风轻,不在乎的样子,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若他直接一点,说你别走,我们重新开始,我依然像以前那样爱你,她想,自己或许会果断结束跟李朝阳的关系,他却永远是这样,把决定权交给别人。   这就是王介恒,他逼迫你,但他做得毫无痕迹,在外人眼里,他仍旧是个风度翩翩的人,是个好丈夫。   如他说说,即便他放手,她就会快乐吗?不见得,小雅不是浪漫主义者,有情饮水饱,她早过了那个阶段,她只是气愤他暧昧不明的态度。   “它太自以为是了,它的伴侣一点都不幸福,它说的爱,完全是自我遐想,它不知道,另外一半,是怎样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的,而它自己,却总是有温暖的人陪伴!”   介恒终于明白,小雅也早就怀疑自己了,他并不清白,他承认,两地分居,他是有生理需要的,他没有做到守身如玉,但天底下的男人大抵如此,不见得他要做那个“与众不同”,将手放在她的肩膀:“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或许,那只是逢场作戏呢,你要知道,动物世界,也有它们的规则!”   他承认了,小雅只觉双目刺痛,这么些年了,她一直怀疑,从未去证明,如今听到他亲口承认,心不是不痛的,丈夫承认自己出轨,理由竟是如此的冠冕堂皇,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也不是毫无面子,她不也以牙还牙了吗?不然多亏?   她嘲弄地想着,觉得荒唐透顶,这就是自己的婚姻吗?不顾一切,争取的婚姻?   她并不想这样的,她想大哭一场,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眼泪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连哭都很少了。   “你还要工作,我不打扰你了,先下去了!”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介恒是不会离婚的,等着她良心发现,自己回头,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良心发现?   她做错了什么,要跟别的女人去分享同一个男人?与其这样,当初还不如接受许平。   但她不后悔,介恒所给她的东西,任何人都不曾给过,她也爱过他,是他先背叛他们的婚姻,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而已。   介恒拉住小雅的手臂:“我明天要去英国,等我回来后,我们好好谈谈,小雅,记住,这里是你的家,你永远是我王介恒的,是我孩子的母亲!”   小雅瞪着他:“可你不是我的,你的身边,永远有无数个年轻的安小雅,叫我如何忍受?你好好想清楚,我们的关系,何去何从,你别想我永远做你幕后的女人,我没那么伟大,我也不稀罕你的钱,我有能力养活我自己!”   说完,要挣脱介恒的手,他却没送,紧紧箍住她:“小雅,你跟我去韩国好不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谁都不会要,可你总是把我放在第二位!”   他抱紧她,那么紧张,他怕失去她。   她终于大吼:“你为什么那么多借口?是你先背叛我们的婚姻,你在教堂许诺,会爱我到老,才转个眼,你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我都能忍受,为什么你不能?我那样爱你,可你爱的是你的事业!”   “可这是我的角色,我必须为我的家人负责,那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他也大吼。   “别找借口,你要忙事业,没人阻止你,但你不该背叛我们的婚姻,当孩子生病,半夜大哭时,你或许搂着别的女人睡得香甜,当我还在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时,已经有人准备好饭菜送到你办公室,介恒,你真的认为,我有那么傻吗?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忍着,为什么你不能表现得惭愧一点?”   “所以你找了个比我小的男人报复我?”   一口郁气,终于发泄。   小雅愕然地看住他,翁着鼻子,凄凉一笑:“你派人查我?”   不等他回答,她又道:“看我,真是傻,我老公是谁?有什么是他不能办到的?”   介恒不置可否,低头,又抬头:“小雅,离开他,我们到韩国去,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像之前那样爱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碰任何女人,你相信我!”   小雅笑了:“我跟暖床工具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在你身边,你就立马找别人了,介恒,我们别再耗下去了,离婚吧,我不要你的钱,你给我多少,我拿多少,别再相互折磨,离了婚,你想怎么玩,都没人管你!”   “你以为你离婚,那个男的就会娶你?”介恒嘲讽她。   “不,我从不认为他是真爱我的,但有他在,我会快乐,不那么寂寞!”   她定定看住他。   “小雅,我不离婚,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婚,我爱你!”   “你爱的人太多了!”   她推开他,出门,已经没必要再谈了,真是啼笑皆非,妻子出轨了,丈夫居然如此上低声下去,比她想象中平静多了,简直索然无味,她以为,他至少会掴她两掌,他还说他爱她,真是搞笑至极!   介恒在第二天天未明时离去,回来一天,夫妻两连手都没有牵,回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亦然。   这是夫妻?还是邻居?邻居碰到面,还会打个招呼!   小雅不会伤心,亦不知道该不该伤心,这样的场景上演了太多次,她已经麻木,她亦没有去打电话给李朝阳,他没有义务倾听自己一肚子的苦水。   委屈这东西,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就像吃饭,往肚子里咽下去,回过头再看,也没什么大不了。   每天工作,照顾老人跟小孩,也不理会王介恒,或许,他已经回到他的亲密女友那里了!   为不专心的男人伤心,是件愚蠢的事!   一周后,李朝阳从他姐姐那里回来,约她见面,她自然会前往,他们一般约在周末,不用加班,孩子送去补习班,她有更充沛的世间见他。   他们的约会,通常都是在李朝阳的公寓,朝阳会把车子停在编辑部二十分车程的地方等她,她不是不顾虑的,朝阳也没抱怨过,他们都清楚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是怎样的,不会说些废话。   一进公寓房间,朝阳就貼了上来,搂得她紧紧的,吻着她的耳垂:“有没有想我?”   他的声音低而柔软,又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活力,小雅只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他个子高,胸膛宽阔而强壮,让她有安全感。   从介恒身上感受不到的温暖,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全部都有,全身一软,揽紧了他,勾住他的脖子,仰起头道:“朝阳,吻我!”   朝阳一愣,将她整个人抱起,让她的腿夹住自己的腰,从客厅吻到卧室。   赤诚相对的那一刻,把所有的思念注入她的体内,房间里,只剩喘息与呻,吟。   两人不顾一切的纠缠,大把的泪水自小雅的脸上流下,他一遍遍替她吻干净,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最后,小雅伏在他怀里哭了。   朝阳自身后搂着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雅没有睁开眼睛:“嗯,我丈夫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朝阳身子一怔,坐起身:“怎么会?”   小雅转过身,看住他,笑:“你怕了?”   朝阳摇头:“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雅扯扯嘴角:“真的?很多人都怕他,你不怕?”   “他能把我怎样?杀了我?”   “还不至于,他是个有修养的人,但肯定会阻止我们见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或许会报复你!”   小雅一点也不是吓唬朝阳的,介恒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朝阳脸色发白,一额的汗,小雅笑:“你还说你不怕?”   “不不不,我只是担心你,他对付我,倒也没什么,我反正什么都没有,倒是你,他有没有对你……”   小雅知他想说什么,回道:“我早说过,他是个有修养的人,不会对女人动手!”   朝阳的表情不像装出来的,小雅有点感动,她没想到,朝阳会真的关心自己,笑道:“你让我意外!”   朝阳愕然:“怎么说?”   “我以为你从来不曾为我着想过!”   朝阳有点恼怒:“也不奇怪,你能相信谁呢?”   小雅吻他的唇:“朝阳,如果我们分开,别那么快结婚,等我忘记你了,你再结婚,记得寄来请柬!”   “为什么会分开?”   “我总不会为你离婚,即使离婚,你也不见得会娶我,即使你愿意娶我,我们也不见得会幸福,所以,还不如早点结束,你总要结婚的!”   “那是以后的事,我是不大想以后的!”   小雅笑:“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我总是想到很久以后!”   “你丈夫可有提出离婚?”   “正好相反,他让我离开你,回到他身边,他说他爱我,不能没有我,会原谅我!”小雅木然地看着朝阳。   “他或许是真的爱你,如果是我,不见得有这么大方!”   小雅看他一眼:“你们男人还是懂男人的,可他爱的人太多了,他的枕边永远都会躺着一个二十岁的安小雅!”   “你的枕边也躺着一个三十岁的李朝阳!”这次换朝阳笑。   “这不一样,我们之间,至少没有金钱交易,往后分开了,我们或许还会想念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