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走出白氏集团的大门,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仿佛窒息。面前是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他的眼泪没有预兆地掉下来。   这是真的吗?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已经离他而去。如果真的是肿瘤,真的如徐长朗所说,到了最后的关头,爸爸想要联系他都不能够做到。   他要如何面对这样一个自己。   歉疚,悔恨,痛苦,汹涌而来,少年站在一棵榕树下双手遮住眼睛,无声地哭起来。   忽然就没有力气再走下去。   这也是他为了梦想努力而付出的代价吗?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要变得光芒万丈,捧着荣耀证明给那个男人看,让他为他骄傲,向他证明自己,却连这样的机会都失去了。   白泽冷静下来想到一个人,手机的备忘录里还存着他的号码。   “喂,是沈伯伯吗?我是小泽……”   沈世清是白继成的至交好友,两人是大学同学兼室友,后来一起自主创业,只是方向不同。当年白泽妈妈还在的时候,常邀请沈世清来家中做客。他是商业圈中有名的儒商,温文有礼,待人亲近没有架子。   “小泽啊,你爸爸的事情,我也感到很抱歉……”   “是真的吗?徐长朗没有骗我吗?”   “确实如此,继成手术后我还去看过他一次,没想到当晚他就……”   白泽心里最后一点希冀也慢慢破碎。   白家的别墅在L市最好的一带地段,葱郁的花木围绕着每一栋别墅,湖泊环绕,风光无限好。   白泽打车重新站在家门口,看着黑色铁门上的那把大锁,心就像被狠狠揪疼了一下。里面无人打理的松柏和梅花肆意生长,枝叶茂盛,在冬日的阳光下却透出一种荒凉来。   稀薄的太阳渐渐落山,白泽鼓起勇气掏出那串两年不曾用过的钥匙开门,在看见落满灰尘,却仍然和他当年离家时的摆设一模一样的场景时,忍不住嚎啕大哭。   白继成似乎是一直在等他回来,玄关处的还摆着他以前常穿的拖鞋,桌上的小篓子里放的是他喜欢吃的零食,茶几上的马克杯,墙上挂着的篮球,收在角落里的跳舞毯,各种乐队的海报……   这些无一不昭示着,白继成直到入院动手术之前,都在等白泽回来。   他与他切断父子关系,当年决绝地说,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但是他有多舍不得,多想再见一见他张大了的孩子。   白继成联系不上白泽,因为号码换了。可白泽明明可以先联系他,只是他没有这么做。   二楼左拐第一间房,面积最大,向阳,温暖而明亮。是白泽的卧室。   和想象中一样,卧室里还是一如白泽走之前的样子。按照记忆的指示,他在书桌最底层的柜子里找到了那本相册。   一页一页地翻开。   开始的时候,是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合照。慢慢往后,妈妈的身影从照片中消失,只剩下白泽和爸爸。白泽早年丧母,白继成却为了白泽一直没有考虑再娶。他相貌堂堂,又家境殷实,再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并不是难事。但他从来不提这件事,白泽也就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切,却没有为他打算过。   他任性,自私,恣意妄为。直至如今,一切无法挽回。   他抱着那本相册哭了,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的温度仿佛一丝丝抽离,找不到一丁点儿暖意。   可就这样哭着哭着睡过去。   如果这一切种种,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醒来,他还是那个抱着大桶鸡翅在客厅里啃的那个孩子就好了。 但白泽是被浓烟呛醒的。 他花了两秒钟来反应,他还在自己家里,但是他没能回到从前。并且现在的情况是,他家失火了。 跑下楼,去发现前后的门窗都被订上了,怎么也弄不开。 白泽内心一片死灰。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他的努力都白费,几乎快要放弃了。 突然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在火焰蔓延的滋滋的声音里格外响亮,白泽一愣,一辆越野车从门口撞了进来,直接把门撞到。 隔着滔天的红色火苗和灰蒙蒙的浓烟,他隐约看到了驾驶座上的那个人。 ——梅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