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何昭森的招牌表情。 可能是靠着出色的脸或者是灵活的头脑,何昭森的高傲从小就比别人的来得更加理直气壮,在他身上你几乎找不到纰漏和瑕疵,他做的、说的和想的就一定是正确的,那种毫不手软的凌厉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甚至当他把整个世界踩在脚底下来质问时你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当他减慢了车速皱着眉回答于童时,于童就知道,他又在看不起她了,他又把她和他脚底下那个糟糕的世界混为一谈了,他看过来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个无知到极点的笑话。 但于童不怕,她有一万种方法能将他激怒。 “想你没种。”于童口气愉悦,因为她知道她即将成功,“都把人从大老远拐到了这破地方还不承认,这不是没种是什么?” “于童,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要去哪里。” 何昭森从不叫于童的小名,哪怕就是在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他也没办法去掉一个字,只用叠词去喊她,倒不是因为肉麻或者别扭,他就是觉得有些东西不能被省略。 他的性格里其实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他太不一样了,他在乎的东西或者计较的事情都太不一样了,越是细枝末节别人忽略不计的他就越是较真,越是虚幻飘渺别人压根不去想的他就是越是想要弄明白然后握在手里,这样的人,不可能活得太轻松。 “一中。”于童低头回了条短信,“去找我男朋友。” 何昭森对于这个回答既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他打了一个转向灯将车驶进了学院路,“但愿你交的是一个有师德的男朋友,也许他还能教教你怎么做个正常人。” 于童听出了何昭森话里的嘲讽,“我有说过他是老师吗?”随即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嘴角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他17,今年念高三。” 一口气突然堵在了何昭森的胸口,“你这样会害了他你知不知道?” “那也是有人先害了我。”于童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不是吗?” 何昭森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阴沉着脸猛地将车调头,“我送你去车站。” “恼羞成怒了?” “你最好现在就闭嘴。” 于童目光灼灼并不打算让步,“你就是这么跟人打官司的啊何律师?也是,颇有你无耻的风格,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理亏了?不敢说话了?”于童的手蛮横的从副驾驶伸到了何昭森面前的方向盘上,“我说我要去一中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黑色的奔驰在路上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在路上左右摇晃了起来,何昭森一只手快速的稳定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想要控制住正不断捣乱的于童,“你给我住手听到没?少在这胡闹!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 “我不在乎。”于童从来不系安全带,她讨厌整个人被绑在座椅上,那种束缚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待宰的牲口。 此时她的身体正随着车子的幅度而不停的摆动,何昭森的力气很大,掐得她手腕生疼,但她眼睛里全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她丝毫不畏惧他口中的人命,“我说我不在乎,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不在乎,何昭森。 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些被我扔到火锅里的钱,也不在乎阮青栀穿的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裙子,更不在乎我会不会害了那个17岁的男孩子。 我只在乎这一刻,我们一起被这头发着怒的钢铁机械吞进肚子里的这一刻,究竟是你死,还是我活。 何昭森眼风扫向车外,单手将方向盘往左边用力一打,整个车子瞬间偏离了正道,轮胎与地面的相互摩擦因为雨水而变得困难,啪一声就撞翻了路边无辜的垃圾桶,从里面飞出几个还残留着液体的饮料罐,此时正黏黏腻腻的洒在了挡风玻璃上。 于童在何昭森松手之后像是一个突然被针扎破的氢气球,极速的从空中坠落,最终瘫软在座椅上,眼泪从她的眼角溢出,无声的落进了她的发丝。 窗外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和叫骂声,但何昭森现在无暇顾及外界的嘈杂,他的耳边只剩下了于童重重的喘息声。 “于童。” 他望着在雨水的不断冲刷下重新透净的挡风玻璃,语气中有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与疲惫,“你真的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