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只有两类
蓝桉跑过少年时3
|作者:岑桑|发布时间:2018-11-16 15:49:54
|字数:2202字
我和蓝桉离开的时候,签约仪式还没结束。蓝桉的车子开得很快,一路都沉默不说话。我知道他心里有事,也不出声打扰他。看车窗外的路,不是回“小白”的,过了几个十字路口,我大概知道他是要去哪儿了。
他是去大房子,蓝桉那个宫殿般的旧宅。那处房子建在半山腰,风景极好,有俯览全城的视野。可我一直不喜欢那里。总记得多年以前,自己去大房子找蓝桉,一个人站在大门前就了。因为大,大到有遥不可及的距离感,以及不可掌控的失重感。所以,蓝桉才会为我重修了“小白”。
车子开到门前,就已有佣人等着开车门了。
蓝桉下了车,问:“千夏呢?”
佣人的脸色有些慌张,他说:“千夏小姐……在Icy的卧室里。”
原来自从Icy出了事,千夏就一直住在这边。
蓝桉哼了一声,进了门。
每次来这房子,我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可能是因为它太过奢华庞大。Icy的卧室在三楼的最后一间,卧室的门没有关紧,一束灯光从里面泄出来。
蓝桉推门走了进去。
千夏坐在床边,低着头,垂着长发。她面前蹲着个男生,竟然是孟格。
蓝桉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千夏低着头,没有回答。
孟格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一直都在这儿。”
蓝桉一皱眉:“她的问题,让她自己回答。”
“她……”孟格下意识地看了一下窗子的方向。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厚重的窗帘前,垂下一条挂着项圈的绳子。我心头一凛,难到千夏刚才是想……
蓝桉也看到了。他伸出手,缓缓扳起千夏的下巴。千夏纤长的脖颈上,露出一条鲜红的绞痕,触目惊心。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蓝桉侧头看了看,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扬手打了她一个嘴巴。
千夏应声伏倒在床上。
孟格愣了一下,急冲上去,喊了一声:“你怎么打人?”
可蓝桉连正眼都没看他,单手一挥就扭住他的手臂,把他按倒在地。
我挡在千夏身前:“蓝桉,千夏是女生,你不能动手打她。”
蓝桉却直视着我,说:“在我眼里,没有女生和男生,只有强者和弱者。一个人如果自己不争气,就别怪我不把她当人。”
我第一次知道蓝桉为什么会对女生也可以毫不留情,因为在他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性别的区别。他人生的哲学就是让强者更强,让弱者去死。
我说:“蓝桉,你能不能别这么绝对?”
千夏忽然笑了,柔弱的声音里,带着声带受伤的沙哑。她坐直身子,说:“他如果不绝对,他就不是蓝桉了。”
她仰起头,看着蓝桉:“你为什么来找我?”她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神情闪出一分得意。
千夏又问:“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真的回来了?”
蓝桉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你是跟着他长大的,你学他什么都可以,但不要学他去死。不服气,不甘心,可以找我来斗,但不要做个懦弱的人。”
“我受够了,受够你教我们和所有人去斗!我是女生,我就要做弱者!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啪!”蓝桉又给了她一个清脆的巴掌。
他说:“我不想打死你,只想打醒你。我身边已经出了个懦夫,我不想再有第二个。”
孟格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已经完全吓呆了。
我把千夏抱进怀里:“蓝桉,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你先出去好吗,让我和她说说。”
蓝桉注视着我,半晌才转过身,一把提起孟格的后领,把他拖出了房间。
千夏听见关门声,才从我怀里直起身。
我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做这种事?”
千夏双眼失焦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那一刻,我恍如看见了谢欣语,她们都是如此聪明、漂亮,却站在崩溃的边缘。
我说:“千夏,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和我说,不要自己钻牛角尖儿。”
千夏的嘴角抖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无比理智的正常。她说:“姐姐,我没事了。”
“真的?”
“真的,我只是一时想不开,蓝桉把我打醒了。”她回头看了眼窗子,“帮我把那条绳子取下来好吗?”
我走过去,扶起倒下的凳子,站上去,把绳子解了下来,攥在手中不敢放。
千夏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我有点儿累了。”
我不由得想起Q说过的话,这几个从圣贝蒂斯教堂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上的问题。我说:“我还是陪你说说话吧,要不然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
“放心。”千夏坚定地说,“我这会儿不想死了。”
我看她这么坚持,只好离开。
孟格一直等在门外,刚才蓝桉拖他出去问话去了。之前千夏在朋友圈发了黑色皮项圈的照片,配文“生死环”,孟格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疯了似的赶过来,刚好救下千夏。
孟格现在成熟了许多,可一开口还是有种大男孩儿的感觉。他说:“苏老师,我想留下陪千夏行不行?”
我说:“行,我叫人给你准备个房间。”
“不用了,我睡门口就行,这儿的地毯都赶上床垫厚了。”
千夏忽然打开门,对孟格说:“你进来。”
孟格对我笑了一下,走了进去。
千夏“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吁了口气,心里反倒安稳许多。
这一天,我和蓝桉就住在了这里。他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每天都有人打扫,十分干净。
洗漱之后已经是十点了。蓝桉躺在床上,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我悄悄爬上床,他转过身,伸手抱住了我。
我看他心情不似刚才那么坏,就轻声说:“问你个事?”
“问。”他闭着眼。
“在你眼里,所有人,不管男的女的,真没有区别吗?”
“有。”他漫不经心地说,“在我眼里,人只有两类,一种叫其他人,一种叫酥心糖。”
我还能说什么?
蓝桉这个不会说情话的男人,偶尔说一句,就能戳得我热泪盈眶。我拥着他的身体说:“蓝桉,不要再像刚才那样好不好?我很久没看到那样的你了,我真的很怕。”
蓝桉揉了揉我的头发,没有说话。
他伸手熄了灯,房间里黑沉沉的,像他突来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