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忆再回浣衣局已是傍晚,此时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偷偷潜入浣衣局。   “沉忆,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里了?”一个宫女目光尖锐地看着她。   “就是有些事情而已。”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跟着一个太医私自出宫了,掌事姑姑一早吩咐了,若是你回来,暂且跪上一宿吧。”   宫女满脸讽刺,沉忆波澜不惊。   “我去找姑姑。”   “真以为自己是攀上了高枝?你这样的人,我在宫里可是见多了。”   沉忆不言语,径直走向掌事姑姑的房间。   “回来了?”   “姑姑为何如此待我?”   “你自己心里可要掂量好了,那位太医是来同我说过,我也同意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同意。” “我……”   “有些人,是我们高攀不起的。”   “沉忆并没有那个心思。” “我不过是想要警醒你罢了,好生到院子里跪着吧,不然其他人怎么看我?”   “姑姑教训的是。”   “若是那位太医真心待你我也不会反对,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那是王公大臣家的嫡子。”   “是,多谢姑姑教诲。沉忆并没有别的心思。”   跪在院子里的时候沉忆总会忍不住去想今天的事情,沈复站在自己面前:“春天过去的那么快,沉忆,你打算再这样在浣衣局苟且偷生一辈子吗?”   那时的沉忆没有说话,遥望远方。   如今的沉忆跪在夜中,心烦意乱。   沈复的话回荡在脑中:   我其实从来都不相信佛祖,如果佛祖真的怜悯苍生,怎么天下还会有这么多人遭受苦难?   “其实我也不相信佛祖,只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她释然一笑。   今天同佛祖求了些什么呢,她只是在心中说“愿佛祖保佑有一日我能得偿所愿,为父母报仇雪恨……”   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一旁的沈复,目光深不见底,这么多年他是自己第一个亲近的男子。   “你自己心里想清楚了吗?”半夜掌事姑姑走到院子里对沉忆这样说。   “沉忆自认为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你这个死心眼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对沈太医并没有想法,只不过是恰好相识而已。”   “我不管你的闲事了,若是日后你后悔了也别同我说,你和重华宫那个都是一样的死心眼。”   “素心吗?”   “不该你知道的,回去吧。”   “多谢姑姑。”沉忆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自己同沈复半点儿女情长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她比谁都清楚,那不该是她的,永远都成不了她的。   “你这样的死心眼迟早会害了你的。”   “姑姑,我不愿在浣衣局了。”   “为何?”   “因为我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这里虽然能保我安康,但是却不能让我得偿所愿。”   “再等等吧,若是你愿意,去重华宫吧。那里的人会帮得上你的。”   此后半年,沉忆都不曾见过沈复,也不曾踏足过太医院,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便也不来找自己。   毕竟太麻烦。   她近来去重华宫越发勤快,倒是许久没有见到杭景宁了。   四季更迭,她依旧日复一日的重复一样的生活。   素心有一日问她:“你天天朝我这里跑,到底图什么?”   “素心姐姐不是说你这里清冷吗?我来添些人气。”她浅浅一笑,沉忆心里知道,素心并不讨厌自己。   “过些天就是中秋了。”   “景宁可能要来浣衣局,我可能近来不会来了。”   “无碍的。”   “素心,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那个人?”她似打趣一般,看到素心收敛了笑意便也不再多说话了。   “他不喜生人,你见了也不会喜欢的。”素心拿起茶杯,淡淡开口。   沉忆心想:可是你不是很喜欢吗?   “素心,什么样才叫做喜欢?”   素心闻言扑哧一笑,“你这是有了心上人吗?”   “没有。”沉忆不自觉地想起沈复来,连忙摆手。   “若是真心喜欢一人,那便要奋不顾身地的在一起。别像我一样。”   “只是问问而已。”   素心满脸笑意地看着她,沉忆羞涩地别过头去,不禁涨红了脸。   此刻,两人明媚的笑容不约而同地被房内的两个男子尽收眼底。   “墨明轩,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和素心说话吗?”沈复脸色凝重地对身旁的男子说道。   “我没有。”男子否认,眼神从未从素心的身上离开过。   “那便不要看了。”沈复微微扫了一眼沉忆,她极少这样笑着。   可惜,他还是关了窗子。   “既然如此,那便还是断个干干净净,她这些年待你如何你心里有数,你心里有空我知道,你也要为她想想。”   “你不会明白的。”墨明轩缓缓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